“我想吉鲁的工作做得还不错,但是你能指望他拿下英超冠军吗?”
2015年,阿森纳名宿亨利在评论席上提出这个问题时,引发了当时很多人的共鸣,但却实实在在地伤害到了吉鲁的自尊心。
那个赛季,阿森纳的确没有赢得英超冠军,但在足总杯决赛上,吉鲁收获进球,帮助阿森纳成功捧杯,而在联赛赛场上,他还收获了19个进球。
这显然不是什么糟糕的表现,甚至称得上是一份很出色的成绩单,所以在吉鲁看来,“我觉得自己每天的工作受到了质疑,这让我有点恼火。”
其实,这一直是吉鲁职业生涯中的常态。
因为大器晚成,因为24岁才打上顶级联赛,因为踢球风格不像其他人那么讨喜,因为在2018年的世界杯上没有收获进球,吉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认为是真正的一流前锋。
除了教练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之外,球迷对他的印象更多是健壮的身材、英俊的脸庞,以及场上偶尔的神来之笔。然而在质疑声伴随左右的过程中,吉鲁在每一家效力的豪门都打出了自己的风格,帮助AC米兰重获联赛冠军,还捧起了很多球员梦想中的大力神杯。
如今,他在36岁的年纪成为了法国国家队的队史射手王,超越了一个又一个比他更受欢迎的前辈和球星。
而在此之前,这个纪录属于亨利。
2005年的夏天,是吉鲁的人生开始转变的时候。
在那之前,他像很多法国小孩一样,沉迷于踢球。还是个青年队球员的时候,他最喜欢的球星就是舍甫琴科。
“有时候在训练的时候我模仿他的跑动,他的跑动非常特别并且很有能量,路程短但是爆发力强,我也曾经模仿他的射门。”
然而,模仿的效果并不算好,因为他比自己的偶像高了足足10公分,他很努力,但在球场上并不能呈现相同的效果,更不用说像舍甫琴科那样进球了。
更何况,他所在的俱乐部——格勒诺布尔,只是一家法丙俱乐部。
“那个时候我的薪水一个月只有2500欧元,在2007年,我与伊斯特尔俱乐部签约时,我的薪水涨到了每个月7000-8000欧元。”
说是职业球员,但薪水比法国的普通人高不了多少,所以在那段时间,吉鲁的日子过得很苦,“我离开了家庭,需要自己做饭,自己洗衣,自己去做各种事情,这就是我的成长经历。”
人生第一次攒够了钱去买车,还是从自己姨妈那里买的一辆二手polo,车况已经算不上多好了,但拿到钥匙的吉鲁依然很开心:
“因为这是我的第一辆汽车,它是自由的象征,对我意义重大。”
所以,是对足球的热情让吉鲁坚持了下来。
年轻时候的吉鲁,的确算不上什么优秀射手,20岁那年才稳定打上比赛,进球也不是很多,但在训练场上,吉鲁很听话,也很努力。
教练告诉他,当前锋,就必须要靠近对手的球门,因为这样一来,前锋的身后就会出现空当,“即使你没有碰到球,后卫也会紧跟着你。”
正因如此,他的大体格总是能吸引后卫的注意力,而他的队友总是能借此获得更好的机会,于是吉鲁并不起眼,但他所在的球队却总是表现得很好。
在低级别联赛效力五年之后,吉鲁终于踢上了法甲联赛。
2010年夏天,蒙彼利埃仅仅用200万欧元就引进了这名此前获得法乙金靴的球员,而这笔交易放在两年之后,将会是让他们最为骄傲的决定。
2011-12赛季,蒙彼利埃在38轮联赛后获得82个积分,以3分的优势力压当时已经星光熠熠的巴黎圣日耳曼,获得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一座法甲联赛冠军,这是一个绝对的奇迹,而在这当中,获得金靴的吉鲁居功至伟,当时和他一起在蒙彼利埃效力的贝尔汉达就如此说道:
“对于我来说,吉鲁是最好的前锋之一。他能够很好的拿住球,他知道如何让自己的10号或者边锋参与到进攻之中,因为他在前场是个非常好的支点。”
然而一座冠军和一次金靴,没能让吉鲁的风评有所改变。
当他在那个成功的赛季后加盟阿森纳时,同样没有人看好这个来自法国的大个子,能够成为如日中天的范佩西的替代者。
对于这一点,吉鲁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了,“我的成长经历更艰难一些,因为我的职业生涯的起步比较低,如果我一开始就在马赛或者巴黎还有里昂效力的话,可能就是不同。”
其实,事实就是如此。
人们更愿意相信,一名优秀的球员从小就应该展现出过人的天赋,而不愿意相信经过后天的努力,被埋没在沙土里的黄金也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。
所以相较于球场上的工作,英超球迷更热衷于讨论吉鲁的外表。
他的确是一个注重自己外表的人。什琴斯尼曾经说过,当年的阿森纳更衣室里,最自恋的球员就是吉鲁,“他会用小梳子打理自己的胡须,还会在胸口抹防晒油。”
从那时开始,吉鲁在比赛时的发型就很标致,而且无论比赛状况如何激烈,他的发型都不会乱,直到如今他36岁了也依然如此。
“队友总是取笑我参加比赛时头发一直一丝不乱,比赛之后他们甚至会问我这是怎么做到的。秘诀就是在微湿的头发刷一下涂上一点发蜡,为了定型我会再打点发胶。”
然而,当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外表,而并非他的工作上时,吉鲁就会不开心。
2014-15赛季,当吉鲁在对阵切尔西的比赛里没有斩获之后,记者再次拿吉鲁的外表开起了玩笑,后者罕见地发了脾气:
“我不想再说任何一点关于我外表的事情,我的头发或者其他的,我对此很恼火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一件事,在体育世界中,每一周你都要进行反思,并且做好准备,拿出100%的决心去面对比赛,赢得比赛,你不能只拿出80%或者90%。”
这是一个冠军球员的标准心态,所以他无法接受自己只能坐在替补席上的结果。
当他得知阿森纳引进奥巴梅扬时,他坚信自己并不比别人差,所以他选择了加盟枪手的同城死敌——切尔西。
在那里,他同样用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。“对任何教练来说,吉鲁都是进攻核心,前腰和二前锋会很喜欢与吉鲁搭档。阿扎尔就很喜欢与吉鲁在一起踢球,因为吉鲁的存在能为他创造空间,并有助于他发挥。”
在切尔西担任过助教的佐拉就能看到吉鲁的特殊之处,所以在吉鲁选择转会AC米兰的时候,他就觉得AC米兰淘到了一块宝。
“我从未怀疑过吉鲁会在米兰取得成功,他是伊布替代者的合适人选,而且他的特点也非常适合皮奥利的战术体系。”
如 果说有一支球队能让吉鲁毫无怨言地坐在替补席上,那只可能是法国队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都是本泽马在法国队的替补人选,而本泽马就很像吉鲁的对立面:出自法甲豪门里昂的青训系统,从小就被视为天才球员,是“四小天鹅”的一员,早早获得了加盟皇马的机会,进球、冠军、荣誉,数不胜数。
所以在谈到和吉鲁的区别时,自信的本泽马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争议很大的那句话:
“你不要把F1和卡丁车混为一谈,这算是友好的说法……而我知道我是那辆F1赛车。”
然而在2015年,“F1赛车”遇到了大麻烦。
由于陷入到瓦尔布埃纳的“敲诈门”事件,本泽马几乎被认为将彻底无缘法国国家队,于是昔日的替补成为了主力,吉鲁在国家队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多。
虽然他和这件导致本泽马陷入低谷的事件毫无关系,但在不少本泽马球迷看来,作为受益者的吉鲁也需要为此事负责。
“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。虽然本泽马不是我最好的朋友,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问题,我和他之前在国家队一直相处得很好。但是人们把我们形容成敌人一样。球迷们对我不满意,并不是因为我在球场上的表现,只是因为我进入了国家队而本泽马没有。”
就像过去受到的每次质疑一样,吉鲁靠着身边人,尤其是教练和队友的支持撑了过来。
2016年欧洲杯,他的表现很不错,法国队也时隔10年重回大赛决赛,而到了2018年世界杯,他虽然没有收获进球,但却成就了姆巴佩、格列兹曼、博格巴等人的出色发挥,成为了冠军球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。
所以当被问到关于本泽马的“卡丁车”言论时,吉鲁也可以骄傲地说:“那我也是一辆拥有世界杯冠军的卡丁车。”
2021年欧洲杯,本泽马回归国家队成为了最大的新闻。
吉鲁就像多年前一样,重新成为了替补席上的常客,看着本泽马和全新的队友们一起踢球,而在那届欧洲杯上,法国队止步十六强。
赛前说夺得欧洲杯之后,就和本泽马一起到卡丁车赛道上庆祝的事情,自然也没有发生。
而在2022年,吉鲁在国家队位置受到了更大的冲击,即便他在AC米兰夺得联赛冠军时立下了汗马功劳,但在6月份的国际比赛日,吉鲁没有得到征召。
“当时心里有一定的挫败感,但这可能是因祸得福”,因为在新赛季开始后,吉鲁的表现非常出色,这让一度有些犹豫的德尚还是写下了吉鲁的名字。
还在切尔西的时候,吕迪格曾经问过吉鲁一个问题:
“你为什么还想继续踢下去?你已经达到过世界足坛的顶峰,也别忘了自己32岁了。”在他看来,吉鲁完全有资格以最漂亮的姿态告别国家队,从而引发无数人对他的怀念。
但吉鲁并不这么想,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生涯起步较低,所以他格外珍惜自己还在踢球的时光,“我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了足球,就会对这项运动非常想念。我会好好享受当下的时刻,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很快就会结束。”
所以哪怕可能是替补,他也愿意来到卡塔尔。
“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的职业生涯可以更顺利一些,但这是你没法控制的。这并不是说我一直在错过重要的机会,我知道这是我职业生涯和生活中的一部分,我接受这一点,即使在某些时候这很困难,因为你总是想要更多。”
而当万众瞩目的本泽马因伤无法为法国出战时,吉鲁再次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机会。他仍然可以像四年前一样,无私地为队友充当桥头堡,但与四年前不同的是,他已经收获了3个世界杯进球,以52个国家队进球完成了对亨利的超越,独享法国队史第一射手的荣耀。
“多年来,克服困难和疑虑对我来说非常重要。是的,取得反弹,这就是我。”
这次,不会再有人说吉鲁不会进球了。